满腔错付俱往矣

“陆副将又在受鞭刑了。”
“这是本月第二十次了吧？欸？今日又所谓何事？”
“好像是进营帐时，踩到了一朵花！”
炎炎烈日下，陆鹿脱下戎装一袭白衣跪在柳司司营帐前，身后新伤叠旧伤，早已血肉模糊。
鞭声仍在劈啪作响，下唇早已咬破，鲜血混着汗水，她一声不吭。
小桃跪在一身嫩黄烟罗百纱裙的柳司司脚边不断磕头。
“不要再打了！柳小姐，求求你，夫人旧伤未愈受不住的，求求你让他们不要再打了！”
“这是军令！伤害花草就鞭笞九十九，若陆副将都不遵守，那将军以后说话还有谁听！”
柳司司冷眼看着她带血的额头，“九十九鞭！给我好好数着，一鞭都不能少！”
陆鹿看向绝望的小桃，轻轻摇了摇头。
若告饶有用，她便不是如今这伤残之躯了。
远处牵着马回营的燕鹤祈见状，问道：
“司司为何动怒？”
柳司司扑到燕鹤祈怀里，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将军，这军营里的一草一木皆是上天恩赐，不可伤害，不可懈怠，可她今日，竟将司司营帐里的花碾成了泥！”
“没有！”
小桃哭喊着膝行爬过去，满脸泪水一头磕在地上：
“将军，柳小姐在营帐入口铺满了花，夫人急着找您禀报军情，这才不小心踩到了一朵！”
燕鹤祈目光落在烈日下像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陆鹿身上，眸光闪过一丝不忍。
“司司，情有可原，这次就算了。”
柳司司皱起眉头推开他，狠狠一跺脚：“将军当日可是说我这是为大家积德，日后必定福泽深厚的！”
“若今日陆副将可以踩一朵，那明日其他人便可以烧一丛，将军既如此无视我的信仰，不如我今日就走，这条军令就此作废好了！”
她眼眶含泪，转身欲走。
燕鹤祈慌忙自身后抱住她，脑袋贴在她肩上轻嗅，语气轻柔：
“司司不要说气话，军令如山，都听你的！”
他双手拱起一个小屋搁在柳司司头上，宠溺非常：“这里太热，司司回营帐里吃些茶点，开着帐帘监督就行。”
陆鹿紧紧闭着眼不敢看这一幕，可传来的声音仍让她心神俱裂，心脏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啃噬，细密的疼痛凌迟着她的神经，不肯停歇。
曾几何时，那个男子也是如此依着她、宠着她，舍不得她有一丝不悦。
原来自在河边捡到他，已经三年了。
那时他一身是伤，几乎气绝，她将那些年打猎挣来的所有银两都用来医治这个陌生男子。
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姑娘，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她无父无母，自小在一间破旧的小茅屋长大，自己打猎，自己生活。
忽然有一天，一个男人说要以身相许，还是一个如此俊美无双的男子，她瞬间慌了。
燕鹤祈能下床后，便每日帮她打猎，为她搭建新房，教她如何能更准确快速的瞄准移动靶心。
在她摘花不小心被刺扎了一个口子时，他纵马带着她去找郎中包扎，守在床边一整夜，生怕她发烧。
在她被狼群围困时，他拼着被头狼咬断腿的风险，也要死死挡在她面前，带她突出重围回家。
怎么可能不感动？于是她跟着他回将军府成婚，又一起到了军营。
这三年，他将她放在心尖尖上，就连作为敌人的匈奴骑兵都知道，杀神燕鹤祈，有一个容不得半点损伤的副将，就是他的夫人陆鹿！
直到一个月前，燕鹤祈去给她拿提前半年定制的生辰礼，却带回了柳司司。
陆鹿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却见燕鹤祈深情的看着怀中女子：
“鹿鹿，这是司司，我要择日迎她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