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些话讲出来,金鸽在后面捂着嘴吐,刚刚方椿眼睛里掉下来的那两个虫子已经够恶心的了,可你们说那样的虫子成千上万,还有一窝?
那我真是受不了。
我们漂亮女孩最听不得这个了本该是事不关己的态度,从小到大江流错都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这一点佟锡金深有体会。
她连烤地瓜都不愿意掰一半给他。
但人生没有定数,不同的时刻有不同的选择,乞丐沉思片刻,想起方椿的怪异举动,知道自己该去看看。
一切都与她毫不相干,却又在无形之中贯穿她的人生。
回头想想,铃铛之前也说他们本不打算在黄泉镇歇脚,那里不太平,是陆央非要过去他才无可奈何的妥协。
后来在客栈里,她和金禾分别倒掉去看缸里的虫子,虫子为什么只攻击金鸽没攻击她?
或许是她在观察虫子的时候,虫子也正在观察她。
只是巧合吗?
不好说,不确定。
什么事都要亲身体会了才知道,临阵脱逃不是她江流错的做派,她到了十方天,上的第一课就叫做迎难而上。
迎难而上,人定胜天,命当然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然任人磋磨。
但是在这之前,她还有问题要问芸三娘。
初次见面她说的那些话太让人听不懂了,不可置信的捏着她的肩膀,她说你的胳膊在这里被人砍断了。
小江公子,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三年前我追着虫子来到病木林里,那时我就见过你。
你断了一臂,死死护着身后的男人。
护着身后唯一全尸的男人。
后来呢?江流错问她。
老人家想了想,摇了摇头。
雨下的太大了,担心暴露了自己她也不敢再有动作,找了一处矮坡躲进去她就蜷着身子没有再看了,后来再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风平浪静后虫子才在地上拱出个头,成虫出茧以后急着找宿主,芸三娘肩上扛着一只凶悍的猛禽,它是不得已才寄生在已经死了的陆央身上。
提起了病木林,芸三娘说一切都是在哪发生的,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死了很多的人。
江流错认为在她进入不日城之前,芸三娘是最后见过她的人。
她也不是没怀疑过楼惊羽,是你干的坏事吧,你把我们都杀干净了,然后把我绑了下来
那可真是冤枉好人,一个盒子推到她面前,楼惊羽说他甚至都没打开: 是你不小心找到了不日城的入口,贸然闯了进来。
你说身后有人追杀你,求我救你一命。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自然会救你,你怕我反悔,还拿了这个来换。
那是个什么东西?
江流错莫名其妙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头流光溢彩装着一把风沙。
就是风沙,漩涡似的在盒子里漂浮,凑近了听得到风声,呼啸不停。
楼惊羽不稀罕这玩意儿,他们不日城只需要阳光,不需要风沙,过犹不及,什么东西多了都是灾难。
往前一推,东西又还给江流错让她自己看好。
看起来高风亮节,谁能想到后来他居然要她身上的血,切她颈骨的肉,屋子里不知道熏了什么香,醒来的时候血就叫他放满一碗了。
江流错这辈子没吃过这种亏,眼睛还没睁开呢手就伸出去了。
那一会打的不可开交,质问他为什么,他一怔,人有片刻的晃神。
下一秒叫她划花了脸,二人之间隔着一张仙桌,距离不远。
血在伤口里溢出来,用指尖拂去,一瞬间蔓延开晕湿了指纹。
轻轻捻了捻。
楼惊羽的话至今她也没忘。
他说你是地上的人,被太阳照过的血…似乎更甜。
我们人在地下,还不曾闻过太阳的味道呢。
江公子,你能否给我讲一讲,太阳…到底长什么样?
想来想去只有楼惊羽这个破金乌最可疑,无数次的质问过他,那时候还没记起这么多, 记忆影影忽忽,只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
我不会主动过来,除了你没人绑我。
质问他,他目光里便浮上一层苦涩的笑意: 江流错, 你猜我们为什么住在地下?
真的,你们为什么住在地下?
醒来后有太多未知要面对, 你是谁?我是谁?这是哪?我在哪?
林林总总,都忽略了一个最致命的问题——你们为什么住在地下?
非常离谱,但楼惊羽说的煞有其事: 是太阳把我们驱逐到这里的。
你说是我们上去绑了你下来。
我很明确的告诉你,这根本就不可能。
我们住在地下,是因为我们惧怕阳光。
阳光会带来死亡。
这地下千米是我们唯一的栖身之地,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太阳的样子…
一开始她说他放狗屁, 可她在不日城里也住了一年之久,除了那个满嘴谎言的楼惊羽以外她也接触过许多别的人。
那些人都很好, 十分淳朴可爱,听说她来自地上每天都在门前排长了队。
问题五花门, 唯一没有超过的是——太阳到底长什么样?
它为什么不喜欢我们?
死了的巧花嫂说太阳会吃人。
一些胆大的小孩还会摸她,顺着手臂一路攀岩到脸颊, 对上女人凶恶的目光她一愣,然后腼腆的笑: 我想看看咱们到底哪里不一样。
为什么太阳不吃你, 只吃我们。
一开始江流错无语生气,一个两个把他们都轰出去了, 后来时间久了她也有点被驯化了,最重要的还是无聊的时候老睡觉也不行。
但那会她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一些人问的问题刁钻的很,很多时候她都摇头: 你要是问这个那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太阳从东边升起,在西边落下,落下了就是晚上了, 日月换班,那时候天上做主的叫月亮。
惊蛰过后电闪雷鸣, 雷响一百天,万物复苏,润物无声。
你说为什么太阳和月亮不能同时出现在天上?
那我不知道, 等我死了我帮你问问阎王。
他啊,他不管这个,但我就要问他也没招。
我爱干啥就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