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忙的时候，他总跟猎户徐胜一起喝酒，聊一些奇闻异事。
三叔说，这大山里住着一种叫虎伥的怪物。
它们非常狡猾，最喜欢扮作人形，偷了村里的小孩，送给山上的老虎当牙祭。
徐胜不信，说三叔净唬人。
可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1
徐胜愣了下，起身去开门。
门外，一个干瘦男人跪在地上哭嚎:
大哥，我娘在山里摔倒动不了了，山上有野兽，你们快救救她吧
徐胜一听，拿了猎叉就要出门。
三叔一把拽住他:
慢着
徐胜疑惑:
咋了?
三叔说:
咱们在山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三更半夜哪来的人?
徐胜皱起眉头问:
你啥意思?
三叔没搭腔，看了一眼在屋里玩耍的狗娃，他是徐胜的儿子，今年才三岁。
三叔小声说:
我看这男人像虎伥。
徐胜一听乐了:
三哥，哄小孩的故事你还真信啊?
我没工夫跟你开玩笑，救人要紧。
可三叔还是拽着他的胳膊，死活不撒手。
我以前见过虎伥，它们穿着人皮，一般人分辨不出来。
你听我的，回屋睡觉，别管闲事
徐胜不高兴了，门外的男人也开始流泪:
大哥，我不是虎伥。
我娘真的快撑不住了，我好不容易才寻到这里，你们不管，她就真没命了
你们行行好，我给你们磕头了
说完，他就开始不住的磕头。
徐胜猛地挣开三叔的手，大声嚷嚷:
人命关天，哪能见死不救?
你若是胆小，就在屋里看着狗娃，我自己上山
说完，他就让男人带路。
男人立刻破涕为笑。
三叔眼见劝不住徐胜，急得直咬牙，只能将猎枪塞进他怀里，说:
这个时辰山里很危险，带着枪防身
那个男人一看到猎枪，就收起了笑容，似乎有些害怕。
徐胜急着救人，拿上枪就跟男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眼见过了半个时辰，徐胜还没回来。
三叔觉得不对劲，摸了锄头想要去寻人。
可刚打开门，就看到徐胜和男人进了院子。
徐胜的背上，还背着一个老太太。
2
他俩风风火火进了屋，徐胜把老太太放在了炕上。
老太太看着年纪挺大，牙也没了，圆溜溜的眼睛在屋里四处打量。
她握着徐胜的手说:
俺们是来投奔亲戚的，干粮吃完了，就想快些赶路。
小伙子，多亏了你，俺老婆子才保住一条命啊
徐胜咧着嘴笑，冲老太太说:
大娘，这是应该的。
老太太又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取了点钱塞到徐胜手里，说:
出门在外，没多少盘缠，这些钱就当是谢谢你了。
徐胜一看到钱，嘴就咧开了，假意推脱两句，揣进了怀里。
三叔盯着男人和老太太，越瞧越不对劲。
猛然间三叔发现，这娘俩竟长得一模一样
五官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纸人，十分诡异。
三叔想拉徐胜过来，可徐胜拿了钱，正笑盈盈地冲老太太的儿子说:
我看你娘磕得不轻，你随我去熬点草药给她涂。
男人点点头，就跟着出了屋。
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黄眼珠子瞅着狗娃，脸上似笑非笑。
三叔越看她越不对劲，就打算探探虚实。
他眨眨眼，笑着问:
大娘，你们这是去哪投奔亲戚?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笑着说:
俺们去山下村。
三叔假装恍然大悟说:
太巧了，我就住在山下村。
不知道你家亲戚姓啥叫啥?
老太太笑容凝固了一下，打量我三叔几眼，幽幽地说:
杨老五。
三叔轻轻点头，说:
原来是杨老五。
可是，我们村有个叫杨老五的，不知你要去的是哪一家?
老太太不说话了，眼睛死死盯着我三叔，半晌说:
你打听这些干啥?
俺们投奔亲戚，跟你有啥关系?
三叔笑笑说:
大娘，您别生气，我就是问问。
不过你们路上要多加小心，我们这大山邪性，有吃人的虎伥。
它们可吓人咧，胳膊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黑毛。
三叔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他看到老太太脸色变得很难看，眯着眼睛瞧他。
三叔又说:
大娘，你伸出胳膊来让我瞧瞧。
老太太一下就把袖口给捂住了。
这时，她儿子端着熬好的草药走了进来。
3
娘，涂药了。
她儿子放下草药，老太太赶紧应声:
好，好。
说完，她就紧贴着她儿子，俩人开始涂药。
老太太小心翼翼露出手脚，袖子和裤腿遮遮掩掩。
就像是在故意藏什么。
这时，徐胜也走了进来。
老太太看见徐胜就笑，说:
小伙子，你这草药真管用，涂了就不疼了。
你心肠真好，明日到了村里，可得跟村长好好表扬你。
徐胜一听这个，更高兴了。
老太太又盯着狗娃，慢悠悠说:
嗐，我老婆子都快七十了，跟前也没个小孙子。
这胖娃娃俺越看越喜欢，今晚就让俺搂着睡吧。
狗娃看了一眼老太太，像是被吓到了，赶忙扔了树枝，躲到三叔身后。
徐胜陪笑说:
这娃娃认生，夜里爱哭闹，还是算了吧。
今晚你们娘俩就睡后屋，后屋凉快。
老太太眯了眯眼，收了笑容，不再说啥。
接着，她又跟徐胜唠别的，问他家住哪，还有几个娃娃，边听双眼边放光。
安置完娘俩，徐胜也带着狗娃去了东屋。
很快，东屋的呼噜就震天响。
三叔在前屋，他一直没睡，竖着耳朵听动静。
这老太太邪性。
徐胜睡得死，万一狗娃有个三长两短就麻烦了。
三叔一直盯到半夜，后屋悄咪咪的，老太太像是真的睡下了。
三叔眼皮子也开始打架。
就在他要睡过去时，一阵响动把他惊醒了。
他赶忙打起精神往外瞧，看到后屋的门细细开了一条缝。
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把脑袋探了出来。
是那个老太太。
三叔一下瞪起了眼睛。
老太太猫着腰走到院子里，手里还拿了一个拨浪鼓。
开始念叨:
小娃娃，爬下床，不喊爹来不喊娘。
奶奶给你唱支歌，随我上山见大王。
她尖声尖嗓，把拨浪鼓晃得咚咚响。
这歌谣很是古怪，听得三叔后背发凉。
连着念了三四遍，她就冲着东屋门招手:
来......
来......
吱呀一声，屋门开了。
狗娃眯着眼睛，摇摇晃晃从屋里走了出来。
老太太摸摸他的脑袋，又捏捏他的脸，笑得合不拢嘴。
她又念叨:
天惶惶，地惶惶……
随我上山去，有蜜也有糖……
念完，她就掏出了一个麻袋，要把狗娃装进去。
三叔吓坏了，一脚踹开屋门，冲过去大喊:
放开孩子
看到三叔，老太太一下就慌了。
手里的拨浪鼓也掉在地上。
狗娃一下就醒了，眨了眨眼，找不见爹爹，哇地哭了出来。
三叔一把抱过狗娃护在身后，接着攥住老太太的胳膊，厉声道:
这下让我逮住了
你这虎伥能骗过猎户可骗不了我
想偷孩子，门也没有
说完，三叔猛地举起小刀就要扎。
老太太倒抽一口凉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嚷嚷:
儿啊你快来
有人要杀娘啊
4
听见动静，徐胜和老太太的儿子从屋里赶了出来。
她儿子厉声说:
你，你要干啥?放开我娘
徐胜也吆喝:
三哥，大半夜的这是咋了?有话好好说。
三叔盯着老太太，大声吆喝:
我没猜错她们就是虎伥
她想偷狗娃
老太太开始哭嚎:
我刚才就是看见娃娃要上茅房，大半夜的怕走丢了，就出来看看。
可他非要说我偷孩子
儿啊，他要冤死你娘啊
看老太太哭得实在委屈，徐胜赶忙过来拽三叔，喊道:
三哥，你喝多了她不是虎伥。
三叔挣扎说:
我没喝多你才是糊涂了
这俩人都是虎伥狗娃刚才差点就被这老太太抓走
你放开我别让他们跑了
俩人争吵的空，儿子竟趁机把老太太拽了去。
他们躲在徐胜身后，哭着求徐胜护佑。
气得三叔直跺脚。
老太太眉毛一挑，对徐胜说:
小伙子你千万要护着俺们。
去了村里，俺让村长给你记大功
徐胜一听记功，马上说:
大娘，放心吧。
有我在，谁也不敢伤你们。
三叔抓着徐胜的衣领，嚷嚷:
兄弟，我知道你想多领两个赏钱补贴家里，可你也不能犯这种糊涂
这大山几十里不见人烟，突然冒出一对母子，咋着也说不过去
徐胜恶狠狠瞪着我三叔，说:
三哥，我知道你见识广本事大，咱俩在这山上这么多年，你总想压我一头
这次我好不容易赚个功劳，你气不顺，想搅黄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三叔一下愣住了，他不明白徐胜为啥会这么想。
可这时，三叔余光看到那老太太趁机冲着一旁的狗娃抬起了胳膊。
那胳膊上，密密麻麻长满了黑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