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肠癌。
听老一辈说，只要换一副肠子，就能活下去。
于是，我把我爹开膛破肚，取了他的肠子。
我准备自己给自己做换肠手术。
可刀尖刚戳到自己肚皮，我疼地受不了。
我只好把肠子放回我爹的腹腔，难过的直掉眼泪: 爹，你要是有两幅肠子就好了。
第一次我怕疼，没准备好。
第二次，我肯定准备好了的。
1.
我七十大寿那天，是在乡下老家过的。
席桌上，大家都给我敬酒，夸我有本事，又说: 你去城里没多久，你家院子里就长了槐树。
那槐树也是邪门，长得又大又茂密，风一吹噼里啪啦响，真吓人。
我皱了皱眉。
二十年前，我活取了我爹的肠子。
他死之后，被我埋在院子里。
但村里人都不知道。
对外，我说我爹犯了老年痴呆，走丢了，我要去城里寻他。
我这一去，就是二十年。
都说槐树阴，是鬼树，不能招惹。
邻居老王头站起身，讨好地给我敬了一杯酒: 但我就不嫌忌讳，还隔三差五地把探出院子里的槐树枝叶给砍下来。
我睨了老王头一眼。
他这么巴结我，是因为他有个孙子初中毕业，没地方混，想去我那里打秋风。
见我没接话茬，老王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说: 你家院子里的槐树，是真邪门，我要是砍在主干上，它还渗血呢
树怎么可能会渗血。
我觉得老王头是在骗我。
可我老婆的脸都吓白了。
饭桌上有一份大菜，是爆炒肥肠。
老王头一口一个肥肠，吃的满嘴流油，还嘟囔着: 你咋不吃啊?
我老婆再也忍不住，哇地一下，开始干呕。
村里人打笑: 玉芬，你都快七十多的人了，不会还怀孕了吧?
老婆面色更加难看。
她干呕着，几乎把胃里的绿汁都给吐出来。
我知道，她肯定是想到，二十年前，我对我爹的肠子，做的一些事情了。
我很不高兴。
我的七十大寿，特意在村子里举办，就是为了向村子里的人炫耀炫耀。
但是，我老婆不配合我。
她脸色惨白，嘴巴大张，不断散发出肠胃深处传来的酸臭气味。
真让我丢面子
席面结束后，我关起门，就想给她来一巴掌。
玉芬没注意到我想打她，她哭着说: 爹死后，心里有怨气，他变成了树，那树流的血，就是爹的血啊
放屁那是老王头逗你玩的
我一巴掌终于落在了她脸上: 人死了，只能变成一具烂尸
玉芬牙口不好，我那一巴掌下的有点重。
她的牙齿被拍了出来。
血也落在了黄色的泥巴地上。
老婆盯着泥巴地，表情有些惊恐: 当年，我亲眼看到，你就是在这地上把爹给切开，取出肠子的
2.
是啊。
当年，我就是在泥地上，把我爹的肚皮切开。
二十年前，我家是全村最穷的一户。
村里其他人家里都铺上了水泥地，但我家还是黄泥巴地。
大家都笑话我爹，说他生了一个独苗。
但可惜，这独苗是个傻的，不中用的。
去外头打工，别人不要。
在家里种田，却记不住自家田地在哪里。
我也懒得辩驳。
傻有傻福，能够偷懒，我爹从来不让我干农活。
我天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抱着瘸腿老婆在床上睡觉。
这样的舒服日子，在我五十岁的时候戛然而止。
那阵子，我明显感觉到肠胃不舒服，嘴里吐血，下面拉血。
听人说，我这是得了肠癌。
得了癌症，肯定是要死的。
我很害怕。
我不想死。
我还没生儿子，还没给老陈家传宗接代呢
3.
村里老一辈说，吃什么，就能补什么。
以前的人得了痨病，吃沾了血的馒头，病就会好。
于是，我爹让我吃了好几条原汁原味的猪肠。
猪肠腥臭，可我怕死，还是大口大口地吃进肚子里。
但不管用，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
我心想，这猪的肠子，肯定不如人的肠子管用……
其实，我是不怕死的。
但我怕痛。
我害怕肠子在我肚子里一寸寸烂掉，让我满肚子都是肮脏、腐臭的东西。
于是，那天晚上，我趁着我爹睡觉的时候，从厨房里拿了一把刀。
又拿了块磨刀石，一直反复地磨锋利刀口。
然后，我闯进了我爹的房间。
他还在睡觉。
真奇怪。
我磨刀的声音很大，把我那瘸腿老婆都给吵醒了。
却吵不醒我爹。
不过，他睡着了更好，不会感觉到痛。
我深吸一口气，掀开我爹的衣裳，下了刀子。
人又不是牲口，我也是第一次对人下刀子，看到血流出来，吓得手抖。
抖了一会后，我发现我爹还在睡觉。
他可真能睡。
血从他身上流出来，弄脏了床被。
这可是上好的棉花被，要是被血给弄脏了，是很难洗干净的。
我爬上床，拖着我爹的胳膊，拖到了黄泥巴地上。
大幅度的移动，终于，让我爹睁开了眼睛。
我没敢看他。
闭着眼睛，继续下刀子。
后来，我又怕伤到他的肠胃，又睁开了眼。
我与我爹对视了一秒。
我爹的眼睛很小，整个五官都在扭曲，却没有叫我停手。
他歪着头，小小的眼睛对着黑漆漆的床底下，不断喊着: 娘啊，我的娘啊
我刀子越捅越狠，越下越深，血也越流越多。
后来，我得到了肠子。
我爹还没死，浑身直抽搐。
我拿着刀又对准自己的肚子，还安慰着我爹: 爹，你年纪大了，也活不长了，我把我得了肠癌的肠子换给你。
这样，你能活，我也能活。
刀子被我磨地真利啊。
皮肤刚被切开半厘米的口子，流了血，我就疼的受不了了。
我本来是想，换肠的。
但我太疼了，受不了切开肚皮的疼痛。
我只能选择别的法子……
可是，这是我爹啊
我真的没办法像吃猪肠子那样对待我爹。
于是，我把肠子重新放回我爹的腹腔里。
我爹还没死。
他小小的眼睛睁地大大的。
这会，他不喊娘了。
他虚弱的说: 幺儿啊，你……你拿去……
我难过的直掉眼泪。
我说: 爹，你要是有两副肠子就好了。
第一次我怕疼，没准备好。
第二次，我肯定准备好了的。
我想着，第二次，我去镇子上，买点不怕疼的药吃了，就肯定能成事。
可时间来不及。
肠子很脏的。
不一会就会招来苍蝇，到时候烂了，我也没办法再剖腹换肠了。
4.
我爹硬是挺到了后半夜才断的气。
我叫醒了我老婆。
她看到满地的血，吓得浑身发颤。
然后，她那本是瘸了的腿，像是装上了马达一样，竟然能够跑的飞快。
我怕她乱喊乱叫，召来村里人，情急之下，我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别乱叫，把人都喊来，我就要坐牢了
玉芬被我打懵了，一下子定住，没跑没喊也没叫。
但她浑身都在发抖，脸色白的像纸一张。
我叫她拿来针线，先把我爹肚子给缝一下。
玉芬在缝合的时候，我心里还颇为感慨。
我真的很孝顺。
我爹死了，我还让他躯体有了个体面。
等玉芬缝合完，我又扔给她一把铲子，盯着她在院子里挖坑。
这坑，挖的很深，但是并不够长。
我爹进坑里的时候，姿势是蜷缩的，有点不太体面了。
我很不高兴。
但实在没有办法，我老婆的力气小，几个小时的时间，挖出这么一条深坑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爹放进去之后，就要埋土了。
这时候，我的孝心又来了。
我爹死了，没有棺材，我怎么也不能让一铲子黄土遮住他的脸。
我去我爹的床上拿来一个薄被，准备盖住他。
这时，院子里传来玉芬的尖叫: 爹没死，他睁眼了
他真的睁眼了
我急急忙跑回院子的时候，玉芬已经吓得倒在地上，翻白眼，吐白沫子。
我又给她来了几巴掌。
这回不管用了，她白沫子一直吐，一直吐。
我心里升起想法，我爹有一副肠子，但我没准备好。
我老婆也有一副肠子……
想到这，我赶紧掐玉芬人中、虎口，心想老婆千万别死，一定要忍到我去镇上买完不痛的药回来再说
听老一辈说，只要换一副肠子，就能活下去。
于是，我把我爹开膛破肚，取了他的肠子。
我准备自己给自己做换肠手术。
可刀尖刚戳到自己肚皮，我疼地受不了。
我只好把肠子放回我爹的腹腔，难过的直掉眼泪: 爹，你要是有两幅肠子就好了。
第一次我怕疼，没准备好。
第二次，我肯定准备好了的。
1.
我七十大寿那天，是在乡下老家过的。
席桌上，大家都给我敬酒，夸我有本事，又说: 你去城里没多久，你家院子里就长了槐树。
那槐树也是邪门，长得又大又茂密，风一吹噼里啪啦响，真吓人。
我皱了皱眉。
二十年前，我活取了我爹的肠子。
他死之后，被我埋在院子里。
但村里人都不知道。
对外，我说我爹犯了老年痴呆，走丢了，我要去城里寻他。
我这一去，就是二十年。
都说槐树阴，是鬼树，不能招惹。
邻居老王头站起身，讨好地给我敬了一杯酒: 但我就不嫌忌讳，还隔三差五地把探出院子里的槐树枝叶给砍下来。
我睨了老王头一眼。
他这么巴结我，是因为他有个孙子初中毕业，没地方混，想去我那里打秋风。
见我没接话茬，老王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说: 你家院子里的槐树，是真邪门，我要是砍在主干上，它还渗血呢
树怎么可能会渗血。
我觉得老王头是在骗我。
可我老婆的脸都吓白了。
饭桌上有一份大菜，是爆炒肥肠。
老王头一口一个肥肠，吃的满嘴流油，还嘟囔着: 你咋不吃啊?
我老婆再也忍不住，哇地一下，开始干呕。
村里人打笑: 玉芬，你都快七十多的人了，不会还怀孕了吧?
老婆面色更加难看。
她干呕着，几乎把胃里的绿汁都给吐出来。
我知道，她肯定是想到，二十年前，我对我爹的肠子，做的一些事情了。
我很不高兴。
我的七十大寿，特意在村子里举办，就是为了向村子里的人炫耀炫耀。
但是，我老婆不配合我。
她脸色惨白，嘴巴大张，不断散发出肠胃深处传来的酸臭气味。
真让我丢面子
席面结束后，我关起门，就想给她来一巴掌。
玉芬没注意到我想打她，她哭着说: 爹死后，心里有怨气，他变成了树，那树流的血，就是爹的血啊
放屁那是老王头逗你玩的
我一巴掌终于落在了她脸上: 人死了，只能变成一具烂尸
玉芬牙口不好，我那一巴掌下的有点重。
她的牙齿被拍了出来。
血也落在了黄色的泥巴地上。
老婆盯着泥巴地，表情有些惊恐: 当年，我亲眼看到，你就是在这地上把爹给切开，取出肠子的
2.
是啊。
当年，我就是在泥地上，把我爹的肚皮切开。
二十年前，我家是全村最穷的一户。
村里其他人家里都铺上了水泥地，但我家还是黄泥巴地。
大家都笑话我爹，说他生了一个独苗。
但可惜，这独苗是个傻的，不中用的。
去外头打工，别人不要。
在家里种田，却记不住自家田地在哪里。
我也懒得辩驳。
傻有傻福，能够偷懒，我爹从来不让我干农活。
我天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抱着瘸腿老婆在床上睡觉。
这样的舒服日子，在我五十岁的时候戛然而止。
那阵子，我明显感觉到肠胃不舒服，嘴里吐血，下面拉血。
听人说，我这是得了肠癌。
得了癌症，肯定是要死的。
我很害怕。
我不想死。
我还没生儿子，还没给老陈家传宗接代呢
3.
村里老一辈说，吃什么，就能补什么。
以前的人得了痨病，吃沾了血的馒头，病就会好。
于是，我爹让我吃了好几条原汁原味的猪肠。
猪肠腥臭，可我怕死，还是大口大口地吃进肚子里。
但不管用，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
我心想，这猪的肠子，肯定不如人的肠子管用……
其实，我是不怕死的。
但我怕痛。
我害怕肠子在我肚子里一寸寸烂掉，让我满肚子都是肮脏、腐臭的东西。
于是，那天晚上，我趁着我爹睡觉的时候，从厨房里拿了一把刀。
又拿了块磨刀石，一直反复地磨锋利刀口。
然后，我闯进了我爹的房间。
他还在睡觉。
真奇怪。
我磨刀的声音很大，把我那瘸腿老婆都给吵醒了。
却吵不醒我爹。
不过，他睡着了更好，不会感觉到痛。
我深吸一口气，掀开我爹的衣裳，下了刀子。
人又不是牲口，我也是第一次对人下刀子，看到血流出来，吓得手抖。
抖了一会后，我发现我爹还在睡觉。
他可真能睡。
血从他身上流出来，弄脏了床被。
这可是上好的棉花被，要是被血给弄脏了，是很难洗干净的。
我爬上床，拖着我爹的胳膊，拖到了黄泥巴地上。
大幅度的移动，终于，让我爹睁开了眼睛。
我没敢看他。
闭着眼睛，继续下刀子。
后来，我又怕伤到他的肠胃，又睁开了眼。
我与我爹对视了一秒。
我爹的眼睛很小，整个五官都在扭曲，却没有叫我停手。
他歪着头，小小的眼睛对着黑漆漆的床底下，不断喊着: 娘啊，我的娘啊
我刀子越捅越狠，越下越深，血也越流越多。
后来，我得到了肠子。
我爹还没死，浑身直抽搐。
我拿着刀又对准自己的肚子，还安慰着我爹: 爹，你年纪大了，也活不长了，我把我得了肠癌的肠子换给你。
这样，你能活，我也能活。
刀子被我磨地真利啊。
皮肤刚被切开半厘米的口子，流了血，我就疼的受不了了。
我本来是想，换肠的。
但我太疼了，受不了切开肚皮的疼痛。
我只能选择别的法子……
可是，这是我爹啊
我真的没办法像吃猪肠子那样对待我爹。
于是，我把肠子重新放回我爹的腹腔里。
我爹还没死。
他小小的眼睛睁地大大的。
这会，他不喊娘了。
他虚弱的说: 幺儿啊，你……你拿去……
我难过的直掉眼泪。
我说: 爹，你要是有两副肠子就好了。
第一次我怕疼，没准备好。
第二次，我肯定准备好了的。
我想着，第二次，我去镇子上，买点不怕疼的药吃了，就肯定能成事。
可时间来不及。
肠子很脏的。
不一会就会招来苍蝇，到时候烂了，我也没办法再剖腹换肠了。
4.
我爹硬是挺到了后半夜才断的气。
我叫醒了我老婆。
她看到满地的血，吓得浑身发颤。
然后，她那本是瘸了的腿，像是装上了马达一样，竟然能够跑的飞快。
我怕她乱喊乱叫，召来村里人，情急之下，我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别乱叫，把人都喊来，我就要坐牢了
玉芬被我打懵了，一下子定住，没跑没喊也没叫。
但她浑身都在发抖，脸色白的像纸一张。
我叫她拿来针线，先把我爹肚子给缝一下。
玉芬在缝合的时候，我心里还颇为感慨。
我真的很孝顺。
我爹死了，我还让他躯体有了个体面。
等玉芬缝合完，我又扔给她一把铲子，盯着她在院子里挖坑。
这坑，挖的很深，但是并不够长。
我爹进坑里的时候，姿势是蜷缩的，有点不太体面了。
我很不高兴。
但实在没有办法，我老婆的力气小，几个小时的时间，挖出这么一条深坑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爹放进去之后，就要埋土了。
这时候，我的孝心又来了。
我爹死了，没有棺材，我怎么也不能让一铲子黄土遮住他的脸。
我去我爹的床上拿来一个薄被，准备盖住他。
这时，院子里传来玉芬的尖叫: 爹没死，他睁眼了
他真的睁眼了
我急急忙跑回院子的时候，玉芬已经吓得倒在地上，翻白眼，吐白沫子。
我又给她来了几巴掌。
这回不管用了，她白沫子一直吐，一直吐。
我心里升起想法，我爹有一副肠子，但我没准备好。
我老婆也有一副肠子……
想到这，我赶紧掐玉芬人中、虎口，心想老婆千万别死，一定要忍到我去镇上买完不痛的药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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