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到想要亲手杀了我的程度。
从学生时代的霸凌，羞辱，甚至侵犯。
他做的每件事都在向我复仇。
可即便是这样。
我们还是结婚了。
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弄断了我的右手。
我从此生活无法自理。
1.
我和季时钦结婚的第三年。
他出轨了。
那个女孩主动给我发来一张床照。
她靠在季时钦的胸膛，两人很是亲密。
时钦他喝多了，非要抱着我睡，你不会介意吧?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苏雨了。
但她和我记忆里的模样并无差别。
作为高中霸凌我的人之一。
她的语气依然像从前那般挑衅。
我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消息，然后将屏幕熄灭。
情绪并无半分波澜。
好像除了我身体能感受到的痛苦。
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试着抬起右手，想要去拿桌上的杯子。
尽管使出了所有力气。
但还是打落一地碎片。
我的右手已经废了。
这是事实。
可我总是觉得还能改变些什么。
直到天亮。
我也没能抬起右手。
季时钦回来的时候，眼神有些慌张。
他看到凌乱的玻璃碎片，又看到我瘫坐在地板上。
紧张地抱住了我: 昔竹，你没事吧?
我没说话，眼神依然呆滞。
他开始解释: 昔竹，昨晚的事你千万不要误会。
苏雨喝多了，我怕她不安全，才送她回的酒店。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情绪。
在意我每一秒的反应。
这是结婚三年来，他每天都在做的事情。
数不清的珠宝首饰任我挑选。
看见我喜欢的东西就为我买下一整家店。
衣服要亲自为我穿。
饭要不烫了才喂到我嘴边。
他做了能做的一切，是个很完美的丈夫。
可我依旧不为所动，连句话都没说。
季时钦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昔竹，你看着我。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情绪有些不受控制。
沈昔竹，我叫你看着我
你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吃醋?为什么不质问我?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这幅模样，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是吗?
他攥住我的手，双眼猩红: 恨我啊骂我啊我都跟别的女人睡了，你不生气吗?
他情绪彻底爆发，沈昔竹，已经三年了，你为什么还是这幅样子，我做什么你都不恨我，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依旧视而不见，也并未有半分动容。
只是想起身回房间。
可想要推开他的那一瞬，却彻底激怒了他。
季时钦欺身而下，将我牢牢禁锢住。
和从前一样，他做这种事向来粗暴。
不管是在冰冷的地板上，还是他的车里。
只要他想要，我就只能承受。
我知道自己无法反抗，任由他撕开了我的裙子。
可今天不一样。
我咬住了他的唇，弄出了血。
他皱眉将我放开，眼神竟然闪过一丝意外。
昔竹，你拒绝我，是因为在生气对吗?
我闭着眼睛，声音淡淡地，我身体不舒服。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温柔。
你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抱着我，声音很轻，是我弄疼你了吗?你打我吧，打的多重都行。
你哪怕恨我气我也好，就是不要不理我。
他嗓音哽咽，语气很卑微，昔竹，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忘了从前吧，我们一定能重新开始的，一定能。
这句话他重复问过我很多遍。
每一次都极其卑微可怜。
甚至不惜跪在我面前。
跪过一整夜。
沈昔竹，求你爱我。
哪怕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那双深情的眼，任谁看了都会心动。
可唯独我不会。
因为我没有心。
沈昔竹是没有心的人。
她早在十岁那年就死掉了。
只是二十四岁还没有埋。
2.
我去医院看了我妈。
她最近的状态越来越不好。
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很重: 滚。
我给她炖的汤被她打翻，一地狼藉。
谁允许你来看我的?我没你这个女儿你给我滚
我抿着唇，没有反驳。
蹲在地上去收拾食物残渣。
为了煲这份汤，我烫伤了手，至今没有愈合。
她没看到，也不屑于看到。
只是愤恨地望着我: 沈昔竹，这些年来，你就没有任何良心不安吗?
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不怕你姐姐来找你吗?
你就没想过，杀人要偿命，你迟早会有报应吗?
我蹲在地上，没有抬头。
数数日子，今天刚好是沈蔓宁的祭日。
她死在了十六岁。
距今已经九年了。
我妈爱她，爱到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她。
所有的漂亮裙子是她的，玩具也是她的。
她过生日有蛋糕有礼物，有数不清的爱和幸福。
我什么都没有。
妈妈给她报了最好的兴趣班，培养她跳舞。
而当她登台表演拿到第一名的好成绩时。
妈妈也会为她感动的落下眼泪。
我们只相差两岁。
可我却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甚至。
我从来不知道被妈妈爱是什么滋味。
所有人都爱她。
包括季时钦。
青梅竹马长大，他也曾许诺长大后要娶她。
可人生的变故猝不及防。
沈蔓宁意外溺亡在十六岁。
在她考上重点高中那一年。
在季时钦和她表白后的第二天。
她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
而我精神恍惚，跪在她旁边。
连话都说不出来。
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害了蔓宁我的蔓宁
我妈她用手指着我，气到发抖: 你为什么要淹死你姐姐为什么?
就因为我不让你读书，你就把所有的气全部转移到了蔓宁身上，你以为害死她了你就能得到她的一切是吗?
在沈蔓宁出事前一天。
我和我妈的确争吵过。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我辍学。
家里没钱。
我反问她，那姐姐为什么可以?
她冷漠地回应，你怎么能和你姐姐比?
3.
这句话深刻的烙印在我的心上。
我流了一夜的泪，也没想明白为什么。
明明我也是她的亲生女儿。
妈妈为什么不爱我啊?
我从没将这种不甘的情绪转移到沈蔓宁身上。
她的死的确是意外。
我没有杀她。
可我妈哭到声嘶力竭，也要让我坐牢。
法律是正义的，它还了我的清白。
但季时钦不是。
他恨我，同我妈一样，也认为是我杀害了她。
然后伪造成意外。
因为嫉妒她的美丽，她的一切。
加上我妈的作证，季时钦深信不疑。
后来的那些年。
季时钦都在折磨我，霸凌我。
我会让你未来的每一天都生不如死，替蔓宁赎罪。
他恶狠狠盯着我，想方设法让我过得痛苦，难堪。
同班的同学对我同样深恶痛绝: 杀人犯怎么也能上高中啊?
老师，我们不要和杀人犯同一个班。
她杀了她姐姐，这种人怎么还配活着啊?
我的解释是苍白的，没有人信我。
老师也默许着同学霸凌我的行为。
季时钦也恨不得我替我姐姐偿命。
可很多事情无法预料。
因为我妈的病，因为钱，我嫁给了那个最恨我的人。
季时钦。
沈昔竹，你以为你现在得到的一切是谁的?
都是你姐姐的她如果没死，哪里轮得着你嫁给季时钦
我妈的话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连同我的目光，也对上了她的视线。
姐姐的死与我无关。
你别再狡辩了，就算你瞒得再好，你的所作所为上天都看在眼里，你会有报应的
我强忍着眼泪，很平静地问她: 妈，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啊?
你杀了你姐姐，你还指望我能给你什么好脸色?
我摇摇头，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为什么我从出生起，你就那么恨我。
是我没有姐姐漂亮，还是我不够懂事?
她避开我的眼神，没有正面回答我。
沈昔竹
你害死了你姐姐，你这辈子都别想我原谅你
她随手拿起一个东西砸在我脑袋上，滚
很疼。
额角开始流血。
我转身离开了那个病房，意识模模糊糊。
季时钦每次都能恰如其分的出现。
然后接住了晕倒的我。
他吓得惊慌失措，昔竹，昔竹....
昏迷的那几个小时里。
我做了个梦。
再次看见了江言。
在我人生最晦暗的时候。
他像是一束光照进了我的生活。
在那些人羞辱我的时候，他会陪我抵抗流言蜚语。
在我被小混混欺负的时候，他会为了我大打出手。
最惨烈的一次，是被打进了医院。
我知道那些人都是受季时钦指使。
可他家里有权有势，我们只能忍气吞声。
江言他什么都知道，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帮我。
即便躺在病床上，他也不忘安抚我: 昔竹，你别哭啊。
看见你难过，我也好难受。
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受到任何伤害，其实我的伤一点都不疼的。
我红着眼眶，说不出话。
彼此沉默地望向对方，听见心声和告白。
我们无法改变现状，但有能力改变未来。
于是约定好以后要上同一个大学。
要去很远的地方，远到再也记不起这里的一切。
可季时钦打破了所有原定的计划。
他不准江言靠近我，更不准他偷偷给我补习。
你再和那个贫困生纠缠不清，你信不信我会让他在这座城市永远消失
他要我孤立无援的承受他所有的伤害。
不允许我身边有任何朋友。
甚至不允许我过生日。
江言攒钱给我买的小蛋糕被他扔到了垃圾桶里。
就你也配过生日?你的生日是蔓宁的祭日你知不知道
沈昔竹凭什么你活的好好的，蔓宁却死的那么惨?
他一步步逼近，眼眸森然，蔓宁死的那天，她一定很无助，今天，我要让你感同身受
季时钦伤害我的手段从来不手软。
他让人把我扔进了很深的池塘。
让她在这里待一天一夜，淹死了是她活该，要是没死，算她命大。
4.
我在水里挣扎了很久，慢慢沉了下去。
那时候我在想，如果我真的死了。
是不是就不欠任何人的了。
江言救了我，我没死。
但是落下了很严重的病根。
很长的一段时间连床都下不了。
江言给我补课，不让我错过任何一个知识点。
我们要上同一个大学的，昔竹，你要快快好起来。
不要再想那些难过的事情，还有一年，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忍不住哽咽，只是很重的点头: 好。
江言的家境比我更差，父母双亡。
他和我一样，所有的学杂费只能靠助学贷款。
但他总是想办法把最好的给我。
哪怕只是每天仅有的一个鸡蛋。
我盯着鸡蛋流了很多眼泪。
因为从前姐姐在的时候，我从来没吃过鸡蛋。
妈妈说姐姐在长身体，两个鸡蛋都给她。
而我还小，还没到吃鸡蛋的年纪。
我很傻，这种话都相信。
回忆太过苦涩。
我没忍住在现实中流下眼泪。
醒来的时候发现季时钦守在我床前。
眼下一圈乌青，眉目间都是紧张。
昔竹，你这一晕，把我吓坏了。
以后不要一个人出门好吗?你妈妈那边我会派人去照顾她，你只需要好好待在家里就行。
永远不要离开我。
有时候我真的恍惚。
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
眼前的季时钦和从前的他判若两人。
昔日那个暴戾的少年掐着我的脖子。
说要让我替蔓宁偿命的时候。
我哭着向他求饶，说我没有害死姐姐。
季时钦不愿意相信。
他说是我占据了蔓宁的一切，我该受到这世上最残酷的惩罚。
所以他联合同学老师霸凌孤立我。
不至于让我死，但又让我活的痛苦不堪。
我妈从来不管这些。
她对我的恨意，不比季时钦少。
在这座城市，所有人都骂我是杀人凶手。
只有江言说我还有美好的未来。
所以我拼了命的学习，就连生病也没有懈怠。
我和江言越走越近。
却让季时钦越来越暴怒。
高考前一晚，他找到了我。
你想考去北城?沈昔竹，你好大的胆子
谁允许你离开这座城市的?你的罪还没有赎清，你凭什么离开?
他抓着我的手腕，将我困于墙角。
而远处雷声轰鸣，看来会下一场大雨。
我推开他，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的命是蔓宁的，由不得你做主
你放开我
放开你?让你去找江言，让你们远走高飞是吗?
季时钦，你既然那么恨我，那就放开我，让我从你眼前永远消失啊，等我考完，我永远都不会在你面前出现的。
季时钦听完这句话，眼底的戾气忽然爆发。
你害死蔓宁，侵占她的一切，还想考大学?
你休想
我要让你知道我有多痛让你感受痛到绝望的滋味。
他将我用力一拽，扔给他身后的兄弟。
弄断她的右手，让她永远都提不起笔。
最好是这辈子都变成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