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末班车像一条疲惫的钢铁巨虫，钻入隧道深处。
车厢剧烈地摇晃着，灯光忽明忽灭，映照着寥寥几个乘客麻木的脸。
陈默缩在角落的座位，耳机里震耳欲聋的重金属也压不住车轮摩擦铁轨的尖啸。
他讨厌加班到这个点，更讨厌这段漫长幽闭的地下旅程。
又一次灯光骤灭，短暂的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他下巴。
灯光挣扎着重新亮起，比之前更昏暗了些。
就在这明暗交替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对面空荡荡的座位上，有什么东西极快地蠕动了一下。
他猛地抬头。
对面座位上没有人。
只有一小片湿漉漉的痕迹，像是谁刚坐下又离开留下的水渍，形状有点……奇怪。
陈默皱皱眉，移开视线，大概是哪个湿漉漉的醉鬼吧。
他重新盯回手机，却再也看不进屏幕上的字。
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不是因为车厢的空调。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对面，但某种黏腻的吸引力却拽着他的眼球。
他再次抬眼。
那片水渍似乎……扩散开了一点。
而且，在昏暗晃动的灯光下，那水渍的边缘隐约勾勒出一个极其模糊的轮廓，像是一个人蜷缩起来的形状，但又是完全透明的，只有借着反光才能看到一点点不自然的扭曲。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眨眨眼，怀疑是加班太累出现了幻觉。
轮廓似乎清晰了一点点。
他能“看”到一颗低垂着的、扭曲角度的头颅，还有紧紧抱着膝盖的、过分细长的手臂轮廓——全是靠那层微弱水光反射和光线不自然的折射推断出来的。
没有五官，没有颜色，只有一片人形的、透明的空洞，像是一块被强行捏成人形的玻璃，此刻正静静地“坐”在他对面。
陈默感到喉咙发干。
他猛地摘下耳机，车厢的噪音瞬间涌入——车轮的轰鸣、风的嘶吼，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若有若无的…………吮吸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贪婪地舔舐着潮湿的表面。
声音似乎就来自对面。
那透明的轮廓动了一下。
那颗低垂的、扭曲的头颅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依旧是空无一物，但陈默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冰冷粘腻的“视线”穿透了那层无形的屏障，牢牢地锁定了他。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几乎是弹跳起来，踉跄着冲向车厢连接处，疯狂地拍打着下一个车厢的门。
幸运的是，门开了。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去，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大口喘息，不敢回头看。
新车厢里的人稍微多几个。
一对依偎着打瞌睡的情侣，一个戴着耳机看视频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穿着旧军大衣、低头打盹的老头。
活人的气息让陈默稍微安心了一点。
他找了个远离连接门的座位坐下，偷偷望向刚才那节车厢。
透过小小的玻璃窗，对面那个座位空着，似乎什么都没有。
果然是幻觉。
他长长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小伙子。”
旁边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陈默吓了一跳，是那个打盹的老头醒了，正眯着眼睛看他，眼神有些浑浊，却带着一种奇怪的锐利。
“你刚才从那节车过来的？”
老头朝连接门努努嘴。
陈默僵硬地点点头。
“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老头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神秘感，“脸色这么白。”
陈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小声说：“对面座位……好像有个……透明的……东西在看我……”老头闻言，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随即又恢复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从怀里摸索着：“末班车，地下跑得深，什么玩意儿都可能沾上。
喏，算你运气好，碰上我。”
他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符，上面用朱砂画着看不懂的图案，“老祖宗传下来的，辟邪，灵得很。
贴身放着，别回头，它就近不了你的身。
一百块，结个善缘。”
陈默此刻只想抓住任何一根稻草，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下了那张符。
冰凉的符纸攥在手心，似乎真的带来了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老头收了钱，嘟囔了一句“自求多福吧”，便又缩回座位，仿佛从未醒来过。
列车广播报出下一站站名。
陈默准备下车了，这里是换乘站，能打到车。
他紧紧攥着符纸，站起身。
就在他经过那对打瞌睡的情侣时，车厢灯光又是一次剧烈的明灭。
在灯光熄灭的那一刹那，借着女孩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他骇然看到——那个完全透明的、扭曲的人形轮廓，此刻正像一层恶心的薄膜，紧紧地、严丝合缝地贴在那个打盹的男孩后背上！
它的“手臂”从前向后，死死缠绕着男孩的胸膛，那颗扭曲的“头颅”就搁在男孩的肩头，“脸”朝着前方。
灯光亮起。
一切“正常”。
男孩歪着头睡着，女孩靠着他玩手机。
但陈默的血液己经冻僵了。
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东西……趴在人背上！
它换目标了！
而更让他头皮炸裂的是，那个穿着旧军大衣的老头，此刻也站了起来，似乎也要在这一站下车。
老头经过他身边时，浑浊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嘴角似乎极其快速地、难以察觉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僵硬诡异的微笑。
然后，陈默看到，在老头的后颈衣领下面，另一小片透明的、蠕动的轮廓，正紧紧地贴附在那里，像一块活着的、无色的水蛭。
老头也知道！
他甚至可能……习惯了？
或者……陈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巨大的恐惧和恶心感淹没了他。
他不敢再看，几乎是逃跑般地冲出了打开的车门，沿着站台狂奔，首到冲上出站的扶梯，感受到地面夜风的吹拂，才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他再也不敢坐地铁了。
之后几天，他花巨资打车上下班，夜里噩梦连连，总是梦到那个透明扭曲的影子趴在自己背上。
几天后的加班夜，他终于不得不再次走向地铁站——他的钱包实在撑不住了。
他安慰自己，不会那么倒霉的，上次只是意外。
站台上等车的人不多。
他紧张地西处张望，警惕着每一个看起来有些“虚”或者行为怪异的人。
列车进站，带起一阵腥风。
车门打开，里面灯光惨白。
他深吸一口气，混在几个人里走了进去。
车厢里不算空，也不算挤。
他找了个靠门的位置站着，死死抓着扶手，低着头，避免与任何人对视。
列车开动。
摇晃中，他稍微抬了下眼。
对面车窗玻璃里，映出整个车厢的影像。
摇摇晃晃，光影流动。
他的目光凝固了。
在他自己的映象身后，隔着一对低头玩手机的学生，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上班族男人站在那里。
而在那个男人的背上，紧紧地、无声无息地贴附着那个完全透明的、扭曲的人形轮廓！
比上次看到的更清晰了些，甚至能透过它看到后面车厢的广告牌，但那扭曲的肢体和低垂的头颅轮廓，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它的一只“手”，似乎正慢慢地、慢慢地，伸向前面那个毫无察觉的女学生的后脑勺。
陈默的呼吸停止了。
他猛地扭回头，看向真实的车厢——那个上班族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似乎有些疲惫。
他身后什么都没有。
女学生挠了挠头发，继续看着手机。
幻觉吗？
又是幻觉？
他颤抖着，一点点地转回头，再次看向车窗玻璃。
映象里，那只透明的手，己经快要触碰到女学生的头发了。
而就在这时——那个紧贴在上班族背上的透明头颅，猛地抬了起来。
依旧空无一物。
但陈默能感觉到，那两道冰冷粘腻的“视线”，穿透了玻璃，穿透了人群，死死地、精准地锁定了他。
它发现他在看了。
下一秒，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车厢里，另外两个原本低着头的乘客，似乎被这无声的“注视”惊动，也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
一个是在看报纸的老太太，报纸下方，她的后颈衣领处，有一小块不自然的透明扭曲。
另一个是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在他抬起脸的瞬间，陈默看到，在他帽檐下的阴影里，眼眶的位置，不是眼睛，而是两小片微微蠕动着的、完全透明的空白。
它们……不止一个。
车窗玻璃的映象里，整个车厢的光线开始不自然地折射、扭曲，仿佛有无数个看不见的、透明的鬼影，正趴在每一个乘客的背上，或嵌在他们的身体里！
陈默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冰冷的绝望攥紧了他的心脏。
那个最初贴在上班族背上的透明影子，对着映象中的他，缓缓地、清晰地摇了摇头。
一个禁止的动作。
然后，它完全从上班族背上“流”了下来，像一滩无形的水，沿着车厢地板，朝着陈默映象的方向，无声地“流”了过来。
陈默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疯狂地拍打着马上就要关闭的车门，在最后时刻挤了出去，重重摔在站台上。
他连滚带爬，不顾一切地冲向出口，身后，列车关上门，带着一车厢的“乘客”和它们无声的“乘客”，缓缓驶入了黑暗的隧道。
他再也不敢回头。
夜风吹过空荡荡的站台，只有广告牌发出冰冷的光。
列车在隧道中运行，车窗玻璃模糊地映出车内景象。
一个靠在门边站着的年轻女孩，揉了揉眼睛，疑惑地小声嘀咕：“奇怪，刚才好像看到对面玻璃里，我背后趴着个透明的人影……眼花了？”
她身后，一个完全透明的、轮廓正慢慢清晰的扭曲肢体，无声地收紧了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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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扭回头，看向真实的车厢——那个上班族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似乎有些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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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幻觉？
他颤抖着，一点点地转回头，再次看向车窗玻璃。
映象里，那只透明的手，己经快要触碰到女学生的头发了。
而就在这时——那个紧贴在上班族背上的透明头颅，猛地抬了起来。
依旧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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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发现他在看了。
下一秒，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车厢里，另外两个原本低着头的乘客，似乎被这无声的“注视”惊动，也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
一个是在看报纸的老太太，报纸下方，她的后颈衣领处，有一小块不自然的透明扭曲。
另一个是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在他抬起脸的瞬间，陈默看到，在他帽檐下的阴影里，眼眶的位置，不是眼睛，而是两小片微微蠕动着的、完全透明的空白。
它们……不止一个。
车窗玻璃的映象里，整个车厢的光线开始不自然地折射、扭曲，仿佛有无数个看不见的、透明的鬼影，正趴在每一个乘客的背上，或嵌在他们的身体里！
陈默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冰冷的绝望攥紧了他的心脏。
那个最初贴在上班族背上的透明影子，对着映象中的他，缓缓地、清晰地摇了摇头。
一个禁止的动作。
然后，它完全从上班族背上“流”了下来，像一滩无形的水，沿着车厢地板，朝着陈默映象的方向，无声地“流”了过来。
陈默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疯狂地拍打着马上就要关闭的车门，在最后时刻挤了出去，重重摔在站台上。
他连滚带爬，不顾一切地冲向出口，身后，列车关上门，带着一车厢的“乘客”和它们无声的“乘客”，缓缓驶入了黑暗的隧道。
他再也不敢回头。
夜风吹过空荡荡的站台，只有广告牌发出冰冷的光。
列车在隧道中运行，车窗玻璃模糊地映出车内景象。
一个靠在门边站着的年轻女孩，揉了揉眼睛，疑惑地小声嘀咕：“奇怪，刚才好像看到对面玻璃里，我背后趴着个透明的人影……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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