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风镇的雪，在腊月二十三的夜里下得愈发 猖獗。
北风卷着雪沫子，像无数把小刀子，刮过兽奴坊的土墙时，发出“呜呜”的声响，听着竟有些像狼嗥。
陈枭缩在柴房最里侧的稻草堆里，把破棉袄的领子往上拉了拉，还是挡不住从麻布帘缝隙钻进来的寒气。
他怀里揣着半块麦饼，是傍晚赵三检查兽笼时扔给他的——今天他没敢偷懒，把铁脊狼笼底的冰碴凿得干干净净，连笼缝里的兽毛都挑了出来，赵三心情好，没抽他，还多给了半块饼。
麦饼早冻硬了，咬在嘴里硌得牙生疼，可陈枭吃得很慢，小口小口地嚼着，连掉在稻草上的碎屑都捡起来塞进嘴里。
他不知道下一顿饭要等到什么时候，赵三要是忘了，他可能就得饿到明天中午，只能靠雪地里挖些冻草根填肚子。
“嗷呜——”远处传来一声狼嗥，很轻，却穿透了风雪，清晰地落进陈枭耳朵里。
他停下咀嚼，侧着耳朵听——不是兽奴坊里那只铁脊狼的声音，铁脊狼的吼叫声粗哑，带着股被囚禁的暴躁，而这声狼嗥，却透着股焦急，还有一丝……熟悉？
陈枭心里忽然窜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想去看看。
他知道这很荒唐，外面天寒地冻，赵三要是发现他夜里跑出去，铁鞭能抽得他半个月下不了床，可那声狼嗥像根细线，牵着他的心脏，让他坐不住。
他悄悄爬起来，把剩下的麦饼塞进怀里，踮着脚走到麻布帘边，撩开一道小缝往外看。
雪地里，兽奴坊的灯笼挂在木桩上，昏黄的光映着漫天飞雪，把影子拉得长长的。
赵三的屋子亮着灯，能听见他哼着走调的曲子，应该还没睡。
“再等等。”
陈枭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听着赵三的曲子，听着铁脊狼在笼里踱步的声音，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狼嗥。
不知过了多久，赵三的屋子灭了灯，只剩下窗外的风雪声。
陈枭屏住呼吸，轻轻掀开麻布帘，溜了出去。
雪没到他的小腿，每走一步都要陷进去，冰冷的雪水顺着裤脚灌进来，冻得他腿肚子发颤。
他不敢走正门，绕到兽奴坊的后墙，那里有个狗洞，是他以前偷偷出去捡兽骨时发现的。
钻过狗洞，外面就是镇西头的荒地。
雪地里没有脚印，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声音。
陈枭朝着狼嗥传来的方向走，走了没几步，就看见远处的雪地里，有个小小的黑影在动。
他加快脚步跑过去，近了才看清，是一只小狼崽。
小狼崽浑身是雪，毛色是浅灰色的，腿上好像受了伤，一瘸一拐地走着，嘴里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而在小狼崽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只体型大些的狼，应该是狼妈妈，正警惕地盯着周围，时不时朝天空嗥叫一声。
陈枭的心猛地一紧。
他认得这种狼，是断骨山脉里的“雪狼”，平时很少靠近镇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而且看狼妈妈的样子，好像在保护小狼崽，又像是在……求救？
“嗷呜——”狼妈妈又嗥叫了一声，这次的声音更急了，还朝陈枭的方向看了一眼。
陈枭忽然听懂了它的意思——“帮帮我的孩子，它快冻僵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懂兽类的话。
从他记事起，就能听见兽笼里的灵体说话，能听懂铁脊狼的抱怨，能听懂灵鹿的害怕，只是他从来不敢告诉别人，怕被当成怪物。
陈枭蹲下来，慢慢伸出手，想把小狼崽抱起来。
狼妈妈猛地往前扑了一步，龇着牙，眼里满是敌意。
陈枭停下动作，轻声说：“我没有恶意，我想帮它。”
不知道狼妈妈是不是听懂了，它的动作顿了顿，眼里的敌意少了些，却还是没让开。
陈枭耐心地等着，过了一会儿，小狼崽又呜咽了一声，腿一软，差点摔倒。
狼妈妈终于松了口，往后退了一步，默许了陈枭的靠近。
陈枭小心翼翼地抱起小狼崽，小狼崽浑身冰凉，在他怀里轻轻发抖。
他把小狼崽贴在胸口，用破棉袄裹住，想给它暖暖身子。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
“二哥，你听，好像有声音。”
是个清脆的女声，带着点好奇，像初春融化的溪水，撞在雪地上，透着股鲜活的劲儿。
“别出声，可能是凶戾灵体。”
另一个声音更沉稳些，应该是个少年，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
陈枭心里一慌，赶紧转过身，就看见雪地里走来三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两个少年，一个穿青色短打，手里握着柄木剑，剑鞘上还沾着雪；另一个穿灰色棉袄，背着药箱，药箱边角磨得有些发亮；走在后面的是个小姑娘，穿鹅黄色的棉袄，梳着双丫髻，发梢沾着雪粒，像缀了点碎糖，脸蛋冻得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的星子。
是苏家的人！
陈枭认得他们，是苏明哲、苏明宇和苏清鸢——镇上谁不认识苏家的小女儿？
听说她刚觉醒源印就能跟灵兔说话，每次去灵材铺送兽骨，都能看见她蹲在灵兔笼前，叽叽喳喳跟兔子说个不停。
可他从不敢靠近，他是兽奴坊的杂役，是别人眼里“没源印的废物”，跟苏家的人隔着天壤之别。
苏明哲也看见了陈枭，皱了皱眉头，握紧手里的木剑：“你是谁？
在这里做什么？”
陈枭紧张得说不出话，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怀里的小狼崽，生怕对方以为他在偷猎灵体。
就在这时，苏清鸢从苏明哲身后探出头，迈着小碎步跑过来，雪地里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她跑到陈枭面前，仰着小脸看他，眼睛先落在他怀里的小狼崽身上，一下子亮了：“呀！
是小雪狼！
它的腿怎么了？
是不是流血了？”
她的声音很软，没有丝毫嫌弃，反而满是心疼。
陈枭愣了愣，这才敢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她的眼睛很干净，像落风镇春天融化的溪水，没有赵三的凶戾，也没有其他杂役的麻木，只有纯粹的关切。
陈枭喉结动了动，小声说：“它……它被陷阱夹伤了。”
“陷阱？”
苏清鸢皱起小眉头，伸手想碰小狼崽，又怕弄疼它，手指在半空中停了停，转而看向陈枭，“你是不是想救它？
我二哥会治伤！
他能治好灵体的伤！”
说着，她回头朝苏明宇喊：“二哥，快过来！
小狼崽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苏明宇走过来，蹲下身，从药箱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巾，抬头对陈枭说：“能把小狼崽给我看看吗？
我得先清理伤口，不然会冻住。”
陈枭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苏清鸢——她正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像在鼓励他。
他慢慢松开手，把小狼崽小心地递给苏明宇。
苏清鸢凑在旁边，看着苏明宇用布巾轻轻擦拭小狼崽腿上的血污，小声问陈枭：“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怎么会在这里找到小狼崽的？”
“我叫陈枭。”
他的声音还是很小，“我……我听见狼嗥，就过来了。”
“陈枭？”
苏清鸢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笑着说，“这名字真好听！
我叫苏清鸢，你可以叫我清鸢。
你是住在这附近吗？
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陈枭的脸一下子红了，不是冻的，是羞的。
他低下头，盯着自己冻得开裂的鞋尖：“我……我在兽奴坊干活。”
这话一出，空气里静了一瞬。
苏明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苏明宇也顿了一下。
陈枭心里一沉，知道他们肯定嫌弃自己了，刚想抱回小狼崽离开，就听见苏清鸢的声音：“兽奴坊？
是不是赵三叔的那个兽奴坊？
我爹说赵三叔以前是猎灵人，很厉害的！”
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嫌弃，反而带着点好奇。
陈枭愣住了，抬头看她，她正笑着说：“兽奴坊里是不是有很多灵体？
有灵鹿吗？
我最喜欢灵鹿了，它们的角上有好看的灵韵光。”
“有……有灵鹿。”
陈枭没想到她会问这些，慢慢放松下来，“还有铁脊狼，很凶的，不过……它有时候会抱怨食槽太脏。”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怎么能说自己能听懂灵体说话？
这要是被当成怪物怎么办？
可苏清鸢却眼睛一亮：“你能听懂铁脊狼说话？
真的吗？
就像我能听懂灵兔说话一样？”
陈枭猛地抬头，看着苏清鸢惊喜的表情，一时间忘了回答。
苏清鸢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太厉害了！
我还以为只有我能跟灵体说话呢！
你是不是也觉醒源印了？
你的源印是什么样子的？”
“我……我没有源印。”
陈枭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攥紧了衣角，“我没觉醒源印，赵三说我是废物。”
苏清鸢的笑容僵住了，随即皱起眉头，很认真地说：“赵三叔说得不对！
没觉醒源印怎么了？
你能听懂灵体说话，这比很多有源印的人都厉害！
我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事，不是只有源印才重要。”
她的话像一团暖火，落在陈枭冰冷的心里。
长这么大，没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赵三说他是废物，其他杂役欺负他没源印，只有眼前这个小姑娘，说他很厉害。
陈枭的眼睛有点发热，赶紧低下头，不让她看见。
“好了，伤口清理好了，得用灵草敷上。”
苏明宇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里太冷了，得找个暖和的地方，不然灵草的药性发挥不出来。”
苏明哲看了看陈枭，又看了看苏清鸢，叹了口气：“先回我家吧，正好娘煮了姜汤，喝了暖暖身子。”
“太好了！”
苏清鸢立刻拉着陈枭的袖子，“陈枭，跟我们回家吧！
我家有暖和的屋子，还有热粥，你肯定冻坏了！”
她的手很暖，拉着他的袖子，像裹了层棉花。
陈枭的心跳得有点快，他想拒绝，却不忍心推开那只温暖的手——他从来没被人这样拉过，从来没人邀请他去家里做客。
他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雪：“谢谢。”
往苏家走的路上，苏清鸢一首拉着陈枭的袖子，跟他说个不停。
她跟他说灵材铺里的灵兔，说哪只兔子最调皮，哪只兔子最爱吃胡萝卜；跟他说镇东头的老槐树，说春天会开金色的槐花，吃了能感知灵韵；还跟他说她大哥苏明哲，说大哥很快就能晋升灵融境，以后能保护镇子。
陈枭很少说话，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点头。
可他听得很认真，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雪还在下，可他却觉得没那么冷了，苏清鸢的手很暖，她的声音更暖，像把他整个人都裹进了春天的阳光里。
“对了，陈枭，”苏清鸢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用布包着的糖，递给陈枭，“这个给你吃！
是商队的叔叔送我的，很甜的！
我平时都舍不得吃。”
陈枭看着那颗糖，布包里的糖块是红色的，透着淡淡的甜香。
他从来没吃过糖，赵三连麦饼都舍不得多给，更别说糖了。
他摇了摇头：“我不要，你自己吃吧。”
“你拿着嘛！”
苏清鸢把糖塞进他手里，“你救了小狼崽，这是给你的奖励！
而且你肯定没吃过，尝尝嘛，真的很甜！”
陈枭握着那颗糖，糖块在手里暖暖的，像揣了颗小太阳。
他抬起头，对苏清鸢笑了笑——这是他来到兽奴坊后，第一次真心地笑。
很快就到了苏家。
苏家的院子很大，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灯笼上画着灵草的图案，在雪夜里透着暖光。
苏清鸢拉着陈枭走进院子，喊了一声：“爹！
娘！
我们回来啦！
还带了客人和小狼崽！”
屋里传来王兰温和的声音：“清鸢回来啦？
快进屋，外面雪大。”
进屋后，王兰赶紧给陈枭倒了杯姜汤，姜汤里放了红糖，喝下去后，一股暖流从喉咙一首流到肚子里，冻僵的手脚慢慢有了知觉。
苏明宇把小狼崽放在铺着棉絮的篮子里，开始用灵草敷伤口，苏清鸢蹲在旁边，帮着递草药，时不时跟小狼崽说几句话：“小狼崽别怕，敷上草药就不疼了，等你好了，我给你找好吃的灵草。”
苏承安坐在椅子上，看着陈枭，轻声问：“孩子，你在兽奴坊住得惯吗？
赵三没为难你吧？”
陈枭握着手里的姜汤碗，小声说：“还好，赵三……有时候会让我多挑几桶水。”
他没说挨鞭子的事，也没说饿肚子的事，他不想让苏家人担心，更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麻烦。
苏清鸢却一下子听出了不对劲，她皱着眉头说：“多挑水？
可是你这么小，怎么能挑动那么重的水桶？
赵三叔怎么能让你干这么重的活！”
陈枭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赶紧说：“我能挑动，我习惯了。”
“习惯也不行！”
苏清鸢站起身，跑到苏承安身边，拉着他的袖子说，“爹，陈枭好可怜，他在兽奴坊要干重活，还没好吃的，我们能不能帮帮他呀？”
苏承安摸了摸苏清鸢的头，看向陈枭，眼神里满是温和：“孩子，要是赵三为难你，你就来这里找我。
我们苏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势力，但也能护着你。
以后要是想吃热饭，也可以来这里，就当是自己家。”
陈枭的鼻子一下子酸了，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赶紧低下头，喝了口姜汤，把眼泪咽了回去。
苏清鸢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害怕，以后有我们呢！
我会保护你的！”
她的手轻轻拍在他的肩膀上，很轻，却很有力量。
陈枭抬起头，看着苏清鸢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谢谢你们。”
处理完小狼崽的伤口，王兰给陈枭端来一碗热粥，还有两个白面馒头。
粥里放了青菜和肉末，馒头是刚蒸好的，冒着热气，闻着就香。
陈枭拿起馒头，咬了一口，松软香甜，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苏清鸢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看着他吃，时不时问他：“好吃吗？
我娘做的馒头最好吃了！
你多吃点，不够还有。”
陈枭点了点头，嘴里塞满了馒头，说不出话。
苏清鸢笑着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对了，陈枭，明天你能来灵材铺吗？
我想让你跟灵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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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小狼崽贴在胸口，用破棉袄裹住，想给它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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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雪狼！
它的腿怎么了？
是不是流血了？”
她的声音很软，没有丝毫嫌弃，反而满是心疼。
陈枭愣了愣，这才敢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她的眼睛很干净，像落风镇春天融化的溪水，没有赵三的凶戾，也没有其他杂役的麻木，只有纯粹的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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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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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治好灵体的伤！”
说着，她回头朝苏明宇喊：“二哥，快过来！
小狼崽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苏明宇走过来，蹲下身，从药箱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巾，抬头对陈枭说：“能把小狼崽给我看看吗？
我得先清理伤口，不然会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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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在这里找到小狼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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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还是很小，“我……我听见狼嗥，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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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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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头，盯着自己冻得开裂的鞋尖：“我……我在兽奴坊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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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枭心里一沉，知道他们肯定嫌弃自己了，刚想抱回小狼崽离开，就听见苏清鸢的声音：“兽奴坊？
是不是赵三叔的那个兽奴坊？
我爹说赵三叔以前是猎灵人，很厉害的！”
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嫌弃，反而带着点好奇。
陈枭愣住了，抬头看她，她正笑着说：“兽奴坊里是不是有很多灵体？
有灵鹿吗？
我最喜欢灵鹿了，它们的角上有好看的灵韵光。”
“有……有灵鹿。”
陈枭没想到她会问这些，慢慢放松下来，“还有铁脊狼，很凶的，不过……它有时候会抱怨食槽太脏。”
说完他就后悔了——他怎么能说自己能听懂灵体说话？
这要是被当成怪物怎么办？
可苏清鸢却眼睛一亮：“你能听懂铁脊狼说话？
真的吗？
就像我能听懂灵兔说话一样？”
陈枭猛地抬头，看着苏清鸢惊喜的表情，一时间忘了回答。
苏清鸢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太厉害了！
我还以为只有我能跟灵体说话呢！
你是不是也觉醒源印了？
你的源印是什么样子的？”
“我……我没有源印。”
陈枭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攥紧了衣角，“我没觉醒源印，赵三说我是废物。”
苏清鸢的笑容僵住了，随即皱起眉头，很认真地说：“赵三叔说得不对！
没觉醒源印怎么了？
你能听懂灵体说话，这比很多有源印的人都厉害！
我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事，不是只有源印才重要。”
她的话像一团暖火，落在陈枭冰冷的心里。
长这么大，没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赵三说他是废物，其他杂役欺负他没源印，只有眼前这个小姑娘，说他很厉害。
陈枭的眼睛有点发热，赶紧低下头，不让她看见。
“好了，伤口清理好了，得用灵草敷上。”
苏明宇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里太冷了，得找个暖和的地方，不然灵草的药性发挥不出来。”
苏明哲看了看陈枭，又看了看苏清鸢，叹了口气：“先回我家吧，正好娘煮了姜汤，喝了暖暖身子。”
“太好了！”
苏清鸢立刻拉着陈枭的袖子，“陈枭，跟我们回家吧！
我家有暖和的屋子，还有热粥，你肯定冻坏了！”
她的手很暖，拉着他的袖子，像裹了层棉花。
陈枭的心跳得有点快，他想拒绝，却不忍心推开那只温暖的手——他从来没被人这样拉过，从来没人邀请他去家里做客。
他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雪：“谢谢。”
往苏家走的路上，苏清鸢一首拉着陈枭的袖子，跟他说个不停。
她跟他说灵材铺里的灵兔，说哪只兔子最调皮，哪只兔子最爱吃胡萝卜；跟他说镇东头的老槐树，说春天会开金色的槐花，吃了能感知灵韵；还跟他说她大哥苏明哲，说大哥很快就能晋升灵融境，以后能保护镇子。
陈枭很少说话，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点头。
可他听得很认真，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雪还在下，可他却觉得没那么冷了，苏清鸢的手很暖，她的声音更暖，像把他整个人都裹进了春天的阳光里。
“对了，陈枭，”苏清鸢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用布包着的糖，递给陈枭，“这个给你吃！
是商队的叔叔送我的，很甜的！
我平时都舍不得吃。”
陈枭看着那颗糖，布包里的糖块是红色的，透着淡淡的甜香。
他从来没吃过糖，赵三连麦饼都舍不得多给，更别说糖了。
他摇了摇头：“我不要，你自己吃吧。”
“你拿着嘛！”
苏清鸢把糖塞进他手里，“你救了小狼崽，这是给你的奖励！
而且你肯定没吃过，尝尝嘛，真的很甜！”
陈枭握着那颗糖，糖块在手里暖暖的，像揣了颗小太阳。
他抬起头，对苏清鸢笑了笑——这是他来到兽奴坊后，第一次真心地笑。
很快就到了苏家。
苏家的院子很大，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灯笼上画着灵草的图案，在雪夜里透着暖光。
苏清鸢拉着陈枭走进院子，喊了一声：“爹！
娘！
我们回来啦！
还带了客人和小狼崽！”
屋里传来王兰温和的声音：“清鸢回来啦？
快进屋，外面雪大。”
进屋后，王兰赶紧给陈枭倒了杯姜汤，姜汤里放了红糖，喝下去后，一股暖流从喉咙一首流到肚子里，冻僵的手脚慢慢有了知觉。
苏明宇把小狼崽放在铺着棉絮的篮子里，开始用灵草敷伤口，苏清鸢蹲在旁边，帮着递草药，时不时跟小狼崽说几句话：“小狼崽别怕，敷上草药就不疼了，等你好了，我给你找好吃的灵草。”
苏承安坐在椅子上，看着陈枭，轻声问：“孩子，你在兽奴坊住得惯吗？
赵三没为难你吧？”
陈枭握着手里的姜汤碗，小声说：“还好，赵三……有时候会让我多挑几桶水。”
他没说挨鞭子的事，也没说饿肚子的事，他不想让苏家人担心，更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麻烦。
苏清鸢却一下子听出了不对劲，她皱着眉头说：“多挑水？
可是你这么小，怎么能挑动那么重的水桶？
赵三叔怎么能让你干这么重的活！”
陈枭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赶紧说：“我能挑动，我习惯了。”
“习惯也不行！”
苏清鸢站起身，跑到苏承安身边，拉着他的袖子说，“爹，陈枭好可怜，他在兽奴坊要干重活，还没好吃的，我们能不能帮帮他呀？”
苏承安摸了摸苏清鸢的头，看向陈枭，眼神里满是温和：“孩子，要是赵三为难你，你就来这里找我。
我们苏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势力，但也能护着你。
以后要是想吃热饭，也可以来这里，就当是自己家。”
陈枭的鼻子一下子酸了，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赶紧低下头，喝了口姜汤，把眼泪咽了回去。
苏清鸢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别害怕，以后有我们呢！
我会保护你的！”
她的手轻轻拍在他的肩膀上，很轻，却很有力量。
陈枭抬起头，看着苏清鸢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谢谢你们。”
处理完小狼崽的伤口，王兰给陈枭端来一碗热粥，还有两个白面馒头。
粥里放了青菜和肉末，馒头是刚蒸好的，冒着热气，闻着就香。
陈枭拿起馒头，咬了一口，松软香甜，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苏清鸢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看着他吃，时不时问他：“好吃吗？
我娘做的馒头最好吃了！
你多吃点，不够还有。”
陈枭点了点头，嘴里塞满了馒头，说不出话。
苏清鸢笑着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对了，陈枭，明天你能来灵材铺吗？
我想让你跟灵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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